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平淡才是生活的真。

家乡有未曾晤面的文友说了好几次，啥时候回乡请你喝酒。我说，滴酒不沾。那请你吃肉，天上的龙肉，地上的驴肉。文友经营着一品香驴肉馆，三句话不离驴肉。我说，我食素。那香烟总是抽的吧？我说，二十年前就戒了。文友颇为失望，挣你的钱真不容易。我说，我的钱花出去也不容易。

素食已经两三年了，基本上不吃肉。有时候一桌子全是肉菜，也只好无奈地屈服，因为不想给别人添麻烦。素食的好处，除了省钱，还有两个重要的方面，一是体重轻了，脂肪明显减少；二是身心踏实，基本上不失眠，也极少再有一些漫无边际的妄想和躁动。从前照镜子，总觉得脸上油乎乎的，现在，油光消失了，素面朝天。更为奇妙的是，体重靠近七十公斤便停住了脚步，不增不减了。

常有朋友笑话我，你活着还有啥趣味呢？我也打趣，你活着只有这些趣味吗？笑归笑，挖苦归挖苦，我依然如故，朋友也依然如故。改变一个人是世界上最困难的事，何苦费心，不过，生命的自我觉悟倒是不难，机缘一到，刹那之间，因为鸡蛋从里面打破才是新生命的诞生。

有一天，我奔跑于一座荒山野岭，见漫山翠绿，茂密蓬勃，心中忽然就被阳光照了个透亮，想到那些被一些有着巨大贪欲从而丧失良知的人弄来的各种荤肉，豁然开朗，素食不是更健康吗？于是，生活有了一些不动声色的改变，努力让自己吃得更像一只兔子。

许多朋友心存疑虑，为我担心，营养跟得上吗？影响寿命吗？每次都要滔滔不绝解释半天。其实，明代的袾宏在《竹窗随笔》中已经说得很明白：“天地生物以供人食，如种种谷、种种果、种种蔬菜、种种水陆珍味，而人又以智巧饼之、饵之、盐之、酢之、烹之、炮之，可谓千足万足。”这么说吧，天地间供人食用的植物太多了，“千足万足”，人又能凭着巧智，将这些食材或做成各种饼类糕点，或加入盐醋调味，或用煮烤方式烹调，做出各种各样的可口食物，如此丰富的食物，营养已经足够。关键的是，这些食材生长天地间，吸收大地养分，承接雨露霜雪、阳光普照，也是对人体最为健康的。至于寿命，只有天知道，有几个人能像葛洪那样自信盈天，“我命在我不在天”呢？但是查查资料就会明白，素食的鹿比食肉的虎似乎寿命更长些。

既如此，“何苦复将同有血气、同有子母、同有知觉、觉痛觉痒、觉生觉死之物而杀食之，岂理也哉？”是啊，既然食物足够，为什么还要杀吃那些动物呢？吃来吃去，不过是满足了永远都无法满足的口腹之欲，有多少益处呢？有可能的是，嘴巴一时快活了，满足了，并不一定是真正的快活和满足，说不定会让其他零部件不快活、难受和痛苦呢。真正的美好，应该是带有一点慈悲的，才是对自己真正的爱，也是对生命、对世界真正的爱。

当然，我素食并不影响家人的选择，他们随意就好，反正素菜顿顿不会少，起码还有肉边菜可以吃。天长日久，我发现餐桌上的素菜越来越多，有时候竟然是全素。如今，我的素食已经没有了理由，也不再需要理由，早已习惯和适应，就像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时间久了，不会再说那个字，只是平淡的生活而已。平淡才是生活的真。（文/沈俊峰 图/荔枝）